2016-06-06 侯虹斌
六六担任制片的《女不强大天不容》(一下简称“女强”),和孙红雷的《好先生》同期开播,又和《亲爱的翻译官》时间相差不远,《女强》的热度有点不温不火,但作为曾经的媒体人,我还是想聊聊这部剧。

《女不强大天不容》由海清、杜淳、张译、陈小艺、秦海璐 、贾景晖主演。
其实,这部剧最大的明星,是编剧和制片人六六自己。作为一个写过《双面胶》、《蜗居》、《心术》,已建立起中国都市家庭伦理剧的独特风格的编剧“大神”,六六将带着新剧走向何方,倒是令人期待的。

六六首次担任制片人
这一部是媒体人的行业剧。某都市报社记者郑雨晴,新闻系毕业进入报社实习,刚报到几天就遇上百年一遇的暴雨,跟着师傅刘素英去受灾严重的江心岛采访滞留群众。因为在采访中表现出色,被免去半年实习期直接转正,从此当上一个受尊重的记者。

只不过,记者生涯并不一帆风顺,后来在一次突发事件的采访中,因标题涉嫌煽动群众,给她带来了很大危机。(吐槽:标题出问题,有危机的应该是编辑而不是记者啊……)
现在的剧集播出没几集,但从故事中我们知道,后面将有郑雨晴临危受命被任命为主编,却发现报社中问题严重,变革也阻力重重的戏份。即使郑雨晴能凭着自己的能力和一腔热血,用女性的柔婉、坚韧,能让报社经营有转机;这也只是开始,因为新一波移动互联网浪潮又汹涌而来,使传统纸媒受到冲击,报社又面临着新的危机。

一看这些情节,就觉得亲切。
熟悉的主编室,熟悉的校对室,熟悉的一下飞机就拎着行李往办公室赶的匆忙,熟悉的“写稿狗”的日常生活,还有那种“吃着地沟油的命操着中南海的心”的“以天下为己任”的情结。这不就是我们这些苦逼媒体人的常态吗?

确实曾有一段日子,媒体是有着光荣与梦想的。
就像在剧中,有小伙子嚷着“给我发一个老婆吧”;老员工得意地逗他:“咱们报社找老婆还用愁吗?要地位有地位,要福利有福利。”这话不假。那时的记者是普遍得到尊重的,是体面的。

里面有一幕,说郑雨晴那在银行工作的男友吕方成,踏踏实实做事,结果被排挤到贫困的重灾区江心岛收账;收不上来又被扣奖金;郑雨晴就去江心岛采访,写出灾情报道,银行行长看到报纸报道后,马上去江心岛现场办公,对居民免息、加贷,成为银行的政绩门面工程;吕方成也转正了,因祸得福。
事情逆转的核心,还是记者这个“无冕之王”起的作用。这也是一个媒体时代的写照。媒体的褒奖或批评,对各种机关、国企和企业来说,都是个天大的事。
看了这部电视剧,作为曾经的媒体人,确实有点怅惘呢。
因为,这种时代已经过去了;在现在这个去中心化的互联网流潮中,媒体所号称的“舆论监督”功能,也丧失得差不多了。话又说回来,如果说一部行业部,能轻易地调动起这个行业当中人的认同感,让人心有戚戚,也算是成功了一半吧。

从剧中人物的情态和不时出现的底层民众身影来看,这部剧的风格相当写实,很接地气。
这让我想起与这部剧同一时间热播的《亲爱的翻译官》,也是行业剧,也有男一女一男二女二的三角四角恋爱,但两部电视剧的画风……真是天壤之别。
倒不是强行分出优劣;不过,《翻译官》是“悬浮剧”,男女主角配角都是美到不真实的芭比娃娃,高贵冷僻的法语高级翻译行业,不合情理的高富帅爱上傻白甜,诡异的豪门与窘迫的灰姑娘,这都是不会在现实存在的;它活在年轻人的童话幻想当中。



但《女不强大天不容》,则是一出贴地飞行的生活剧。
几个主角都不年轻,更像是我们身边平头整脸的普通人;媒体和银行,又是人们出门拐角就能碰到的行当,而且现在的地位还不怎么高了,媒体就是用来骂的、银行就是用来投诉的。
勾心斗角也很多,可这不像《翻译官》中碰到的职场困惑都是来源于爱的考验和提携;《女强》里是货真价实的斗争,争夺的利益背后是房子票子位子,每一项都是实打实的好处。这里是零和游戏:你占了便宜我就一定会吃大亏,所以要紧紧咬着不肯松口;哪有这么多“对你严厉是磨炼你对你好”!

爱情戏也没有那么多你侬我侬,直接就是“污、污、污”的滚床单,还有生娃了、吵架了、离婚了、复婚了,这些都不是那种王子与公主朦胧的爱情所能扛住的份量。
这是现实生活。

编剧六六很喜欢写现实生活,不论是婆媳互撕的《双面胶》(2007年
),反映上海房价飙升、不伦婚外恋的《蜗居》(2009年),还是反映尖锐的医患关系的《心术》(2012年),每一经播出,就能引发热烈讨论。而在新的这部《女强》中,不仅谈了媒体与银行两个职业,更有强大的女性在职场与家庭中如何取舍的两难问题。
反映真实,反映到最后,就总剩一声叹息。

不能说剧里不展现光明和美好,还是有的;在妥协和认命之后,总还是能找到事情的转机,总还是能与平庸的生活握手言和,继续回到正常人的平静人生轨迹。
从技术层面和价值观层面上来说,《女强》与六六的其他名剧一样,都没有太大的硬伤,不会让人出戏;还能写得曲折动人,能吸引相当多的家庭妇女感同身受,追着看。光是这三点,就能刷下中国播出的绝大多数电视剧了。
但即便如此,六六的这些作品,总让我感觉有哪里不对。
是的,很写实,很诚恳,但我们看到的,不仅有现实的苟且,还有远方的苟且,一直在路上,一直在苟且。
你看,《女强》中,郑雨晴努力奋斗,离婚了,走得那么远了,最终还是得回过头来,和孩子的父亲重归于好;不能说这不对,但这个境界,庸俗得跟我们的现实生活一样一样的,真是叫人绝望。
看个电视剧,你都不肯给我们一片绿草原,让我们心中的野马驰骋吗?

本文首发于南方都市报。请关注:影视圈研究所(ent_Institute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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