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嗜酒,对酒的品质没有很强的判断力,但胃可以检验酒的浓度高低——度数高的,直接就吐了。汉代之前的酒,通常都不会太贵,因为直到汉代,尤其是东汉,酿酒的技术才有了较大提高。两汉时的酒价差异很大。《汉书•昭帝纪》中,当时“卖酒升四钱”,每升四钱,每斗不过四十钱;而到了曹丕的《典论》里,却说“斗酒至千钱”了,曹植《齐琴行》中也说“美酒斗十千”。啧啧,翻了二百多倍。
当然,我认为这是好事。穷人喝便宜的酒,有钱没处使的富人和贵族喝贵的酒,各安其份。
值得一提的是葡萄酒的出现。《史记•大宛列传》中云,张骞出使西域,发现“大宛左右以蒲陶为酒,富人藏酒至万余石,久者数十岁不败”。葡萄原产于西亚地区,带到汉土是在西汉时期,但是谁带的呢?现在常说是张骞把“蒲陶”带回中原地区的,但《史记》和《汉书》都没有明确提及;反而《汉书•西域传》有说,是贰师将军李广利破大宛后,“汉使采蒲陶、目宿种归。天子以天马多,又外国使来众,益种蒲陶、目宿离宫馆旁,极望焉。”
我相信是张骞及其使团带回来的。为什么呢?一是因为张骞后来多次往返西域,蒲陶是西域多个国家的主要物产,他的使团有时一年往返西域十多次,作为一个西域通,他怎么可能遗漏这么重要的东西呢?第二个理由更简单,司马相如写的《子虚赋》里已有“樱桃蒲陶”这样的句子。司马相如死于公元前118年,写这篇赋的时候更早了;而李广利被拜为将军去取马时已是太初元年(前108年)了,征服大宛更晚了,如果是李广利引种蒲陶的,莫非司马相如未卜先知?
《张骞出使西域》,图片来自网络
值得一提的是,司马相如的《子虚赋》里还写了很多高大上的水果,包括卢橘、黄甘、橙、楱、枇杷、橪、柿、楟、柰、厚朴、梬枣、杨梅、樱桃、蒲陶、隐夫、郁棣、榙、荔枝,这 些东西都罗列在后宫,种满了北园。当然,赋的特点就是吹牛,我不相信真的后宫都种满了这些东西,不过司马相如都知道和认识它们则是不假的。汉哀帝时甚至还在上林苑起了一座蒲陶宫,可想而知有多爱这种水果。
可是然而but,虽然张骞早早地引入了葡萄,也引入了葡萄酒,但在七百年间里中原人士并没有学会酿葡萄酒。唐高祖李渊时,还有一个小故事:侍中陈叔达看到皇帝请大家吃葡萄,不由得悲从中来,对皇帝说:我的母亲有口干的毛病,听说葡萄能生津止渴,可惜我却买不起。
如果这位侍中的母亲多活几年,就有可能尝到便宜一些的葡萄了,因为不久后,贞观十四年(公元640年),唐太宗命人平定了高昌,而高昌历来盛产葡萄,种植多了,葡萄酒的不传之秘也奉献给了朝廷。《班府元龟卷970》记载:“及破高昌收马乳蒲桃,实于苑中种之,并得其酒法,帝自损益造酒成,凡有八色,芳辛酷烈,既颁赐群臣,京师始识其味。”马乳葡萄才是酿这种酒的关键啊!这是史书第一次明确记载内地用西域传来的方法酿造葡萄酒的档案。
然后,你就可以听到诗人在吹牛了:“葡萄美酒夜光杯,欲饮琵琶马上催。”我想,在当时的段位,大概相当于,我身穿香奈尔套装,挽着爱玛仕包包,脚蹬普拉达高跟鞋,脸上有淡淡的忧伤……

